前言

“时间银行”这一概念，对于养老行业从业者来说并不陌生。早些年，我国很多地区陆陆续续开展关于时间银行的局部试点，但后续因为各种原因，该模式距实际落地一直有一段距离。

这几年，时间银行这一模式又被政府以及社会各界重新重视起来，尤其是在今年北京市政府工作报告中，首次将发展“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作为市政府一项工作任务明确提出。《北京市养老服务时间银行实施方案（试行）》也自今年6月1日起正式实施。

经过近两年的试点、探索，时间银行发展进入到新的阶段，形成了一些新的发展模式，我们也在思考这一养老模式在当下是否具有优势以及可行性，各地新一轮试点又会给养老行业带来哪些变化呢？

近年来，“时间银行”这一概念被不断提及。为了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挑战，破解养老服务主体不足等难题，时间银行作为社区居家养老的一种重要形式应运而生，成为适应老龄社会的可能方案。

国家以及地方出台相关政策，鼓励探索该模式。例如2001年，团中央提出要全面实施志愿者注册登记和服务时间储蓄制度，并于2002年3月5日印发了《中国青年志愿者注册办法（试行）》。在政策以及需求指引下，早期一些地区开展了时间银行的相关探索，例如：

1998年在上海市虹口区晋阳居委会开设了第一家与养老服务挂钩的“时间银行”，首次试点“时间储存式养老服务模式”。

1999 年初，北京市朝阳区潘家园区松榆里第一居委会自发筹办了“时间储蓄”; 同年，广州寿星大厦为方便入住的健康老人在服务他人时存储时间设立时间银行。

2003年，重庆市沙坪坝区天星桥街道小正街社区书记组织筹办时间银行，银行的台账和储户的存折上分别记录帮扶对象、事件和所耗时间，付出者年老或急需帮助时，即可获得其他储户的援助。截止2004年底，志愿者增加到37人，2005年底达到89人，至今，该银行“揽”储118人。存储时间最长的已近100小时。

2004 年，北京市丰台区开设“爱心时间银行”，开展社区互帮互助活动，引入银行储蓄运作思路和基本做法，以“志愿服务时间储蓄与支付管理”为主要运作方式。

2005 年，南京建邺区滨湖街道建立时间银行并建立了时间货币机制……

由于诸多条件、诸多因素的限制，时间银行仅仅在个别地区个别街道展开，并没有形成稳定的模式。

以下是早期重庆某地的时间银行条例：

经社区党员议事会和社区成员代表大会表决通过了时间银行储蓄制度，具体内容如下：

从以上条例，我们可以看到：早期时间银行完全依托社区建立，服务对象单一，服务内容相对多元，但是由于采用“人工记账形式”记录志愿服务市场，程序繁琐，其效率并不高。这也导致早期时间银行发展到最后的都“惨淡经营”，最终走向消亡。

而近几年，在全国范围内时间银行开始了新一轮探索。而这些新的探索也在逐渐打破传统时间银行发展过程中的问题，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新创建的“时间银行”试点几乎都在建立伊始便开发了信息化的电子服务平台。

除了数字化、信息化外，国家以及地方也出台了相关政策支持其发展。2018年上半年，民政部就明确将“时间银行”纳入全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改革试点范围，并争取在试点的基础上建立能够在全国推广的运行模式。2019年《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推进养老服务发展的意见》明确提出了加快建立志愿服务记录制度，积极探索时间银行等做法。

随后各地陆续发布时间银行相关政策文件，在业内影响比较大的有《北京市养老服务时间银行实施方案(试行)》，该方案已于今年6月1日实施。

此外，其他地区也陆续有相关文件发布，仅2022年上半年，就有：青岛市养老服务时间银行实施方案（试行），南京市政府办公厅印发的《关于进一步完善我市养老服务“时间银行”体系建设的通知》；广州市民政局印发《关于建立广州“时间银行”养老志愿服务机制的工作方案》的通知……

除了政策驱动，各地还在通过其他方式推动时间银行的实行。近两年，时间银行在各地的推广速度明显加快。

例如南京时间银行加强政校合作，常态化开展进高校宣传招募活动，推动在宁高等院校、中职高职院校符合条件并具有一定为老服务技能的学生注册志愿者。

南京高淳区时间银行管理中心与阳江镇电信支局合作开展时间银行宣传活动，如对不同星级的志愿者给予不同的激励，将高淳区“睦邻友好 银发有为”的老人物品结合电信积分供居民进行兑换与购买等。

河北相关政策要求各地发挥志愿服务组织、社工机构、社工站、新时代文明实践所（站）等服务载体的功能和作用，将“时间银行”与服务载体任务相融相促，形成合力。

防城港市“时间银行”通过社会工作服务中心，社工带领时间银行志愿者队伍，在北部湾海洋公园开展“时间银行”项目宣传推广活动。

从提出到2000年左右的散点式试点，再到这两年各地规模化的试点、推广，时间银行历经了 20 多年实践，当前，时间银行的发展已经步入规模化、集中化、相对成熟化的阶段。以南京为例， 截至2021年3月6日，南京全市已注册养老服务“时间银行”运营服务点1252个。

各地区在不断探索的过程中，也逐步因地制宜，形成了一些极具区域特色、结合本地实际的互助养老“时间银行”的发展模式。

当前，很多地区的时间银行试点的服务内容并非围绕养老服务展开，更多是包含养老服务的社区生活服务。例如：2019年，上海市民政局在虹口、长宁两区开展的“时间银行”试点，其服务内容以非专业性、非家政类且风险可控的服务内容为主，包括情感慰藉、协助服务、出行陪伴，以及各类文体活动、健康科普、法律援助、培训讲座等。

北京市发布的时间银行实施条例包含的服务内容除了有情感慰藉、协助服务、出行陪伴、文体活动、健康科普等8大类服务外，各区还可根据本区老年人实际状况和志愿者专业特色、分布情况等，推出满足个性化服务需求、接地气的服务项目。

杭州各区县将“时间银行”模式用于养老和公益服务之中。2021年，杭州蒋村街道上线的“府苑数字生活社区平台”上线的6个功能场景模块，不仅包含养老服务，还有一系列志愿服务，包括“接送帮”“托管帮”“辅导帮”“快递帮”“陪护帮”“宠爱帮”以及一个补充模块“志愿帮”。

杭州滨江区民政局和阿里巴巴公益基金会签订了“时间银行”合作备忘录，用户在互联网上参与爱心捐赠、日常捐步、种树等公益活动，获得的“公益时”可以兑换养老服务、机场贵宾厅使用、免费体检等服务。

在针对老年人群体提供的服务中，医疗类的服务具有较强的专业性。“时间银行”作为一种互助养老模式，一些地区尝试在其中增加医养结合的内容。通过挖掘社区内外资源，对医养结合的互助养老模式进行了积极探索。

例如长沙金盆岭街道与长沙市第三医院合作，开通“互联网+健康”社区远程医疗服务及24小时热线电话，提供社区120“救护专车”，打通社区老人就医绿色通道，与社区养老机构共同探索打造社区医养结合新模式，更好的提升养老服务质量，改善老年人就医体验。

湖南衡阳市石鼓区以下横街社区、易赖街两个社区为试点，以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为实施主体，通过南华大学护理学院与银行方签订服务协议的方式，由南华大学学生和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医务人员作为志愿者完成“时间银行”前期启动工作，社区“时间银行”成为该院学生的重要实践基地，学校还将“时间银行”项目列入相关互助养老课题开展专项研究。

社工机构参与。互助养老“时间银行”的设立形式更加多元化，一些专业组织机构和专业人才参与互助养老以及“时间银行”的培育和创建。

如在浙江金华，由 8 位浙师大社工专业教师组建的乐福社会工作服务中心，长期服务于金华市八咏楼社区，作为社会组织，他们利用专业优势在该社区建立了互助养老“时间银行”，为社区养老服务工作的有效推进增添了新的动力。

河北邯郸等地也在提倡、鼓励从事家庭照护的家政服务人员、养老服务机构从业人员、持证社工成为志愿者，为老年人提供专业服务。

时间货币是时间银行互助养老的关键。针对时间货币的兑换，传统的兑换模式为：以服务兑换服务，即时间币不可兑换资金和实物。

但当前，各地也在改善时间币兑换模式，以激励更多的志愿者参与。

• 南京的姚坊门时间银行：存入的时间货币，70% 可以兑换等额服务，20% 可以到慈善超市兑换日常用品，10% 可以兑换生活补助金。

  
  

• 重庆市两江新区：所有在“时间银行”开启个人账号的居民，均可参与和垃圾分类相关的志愿者服务活动，并按照服务时长，奖励相应积分，这些积分可以兑换生活用品、扶贫农产品、物业费兑换券、停车费兑换券等。志愿者服务一个小时，有150积分，相当于15元。

  
  

• 广东：联合爱心企业、养老机构等社会力量在广州公益“时间银行”（以下简称“时间银行”）上线医疗保健、辅具租赁、法律咨询、防疫保险、防疫礼包、助老培训、活动场地、纪念徽章八大志愿者礼遇，志愿者可以靠时间货币进行兑换。

  
  

• 江苏苏州姑苏区葑门街道的“时间银行”为了打破“只存不取”的局面，结合“爱心骆驼担、幸福助老餐”志愿者每天服务 4 h，享用价值 8 元钱“营养餐”这一做法，按每小时“支付”2 元钱进行核算，将“时间银行”爱心储户的超额贡献钟点折合成有价证券; 同时汇集大量社会公益资源，印制健身、足浴、影视、糕点券用于服务兑换。

打开微信小程序，搜索关键词“时间银行”，可以看到各个地区的时间银行小程序，打开首页当前使用最多、近期超过1000+人使用的广州公益时间银行，首页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几个功能模块「活动报名」、「培训报名」、「加入团队」、「公益故事」……

在「积分兑换」部分，可以看到积分可以兑换服务，例如：技能培训、助洁服务、沐浴椅租赁服务、法律咨询服务等等，其“时间价值”一致，均为1积分/时。同时，也可以兑换物品，诸如保温杯、牙膏、茶叶等等，它们的价格存在明显差异。

这体现了当前时间银行发展过程中出现的明显困境，那就是如何衡量不同服务的价值？商品的价值由价格体现，这在市场上是公开的、可查的，但是服务的价值却很难衡量，同时这些服务局限于这一区域，很难跨区域兑换。

我们也许可以看看其他国家的经验。如日本积极生活俱乐部在“积分制”的基础上，兼顾了“以物换物”和“多劳多得”两项原则，对于那些服务强度大或长期绩效好的服务提供者给予“1.5倍”或“双倍”积分。希腊一家“时间银行”采取了市场价格系统，通过引入商品交换机制让服务提供者可以直接用积分购买理发、课程培训、体检等服务。

区块链促进通存通兑实现。之前“时间银行”大多以社区为依托同时又受社区所限，导致不同地区的“时间银行”各有各的特色，无法实现互联互通，甚至同一个市就有多家时间银行。但当前一些地区也在打破这一现状，例如南京依赖于区块链技术，在 2020 年将“时间银行”积分实现全市通存通兑，进而建立起一个覆盖全国的“时间银行”体系。因此，利用区块链可以推动时间银行的规模化，在全国范围内实现可持续发展。

我们仍以广州公益时间银行小程序为例，在「最新活动」部分，有“2022小学6月份护航志愿服务4”，招募名额1600人，报名人数仅62人。而“瑞宝万华花园助老活动——蜂巢党建”，招募名额20人，报名人数仅2人。如何调动更多的志愿者参与，是时间银行得以持续发展的关键因素之一。

当前我国一些地区也采取了和高校、社工等志愿机构合作的方式，调动年轻人参与其中，但与此同时，时间币兑换应该更加符合年轻人需求，例如可以花费时间币来换取咖啡书籍等等，更符合年轻人多样化的需求。

在某些地方时间银行的合作方中，就有可以提供兑换商品支持的超市等合作企业。时间币的兑换使用应该多样化，时间银行这一新生机构通过与社会其他领域的企业展开合作，才可持久发展。

除了调动志愿者，调动更多的养老机构、养老企业以及其他本地商业组织入驻时间银行平台，也是关键。

养老服务作为时间银行服务内容的重要部分，养老相关企业在其中必然发挥重要角色。例如《北京市养老服务时间银行实施方案（试行）》就提到“要建立个人账户，每服务1个小时可获得1个时间币并存入账户。“时间币”可用于兑换相关养老服务，积攒1万个还可以入住公办养老机构。”因此养老相关企业与时间银行具备天然联系。

例如中银公益互助养老平台向各类助老养老机构开放，招募爱心商户入驻提供助老助残护具器械等等，在网上，我们也可以查到很多时间银行平台在招募商家入驻。因此，养老企业可以将时间银行平台作为重要的渠道资源，积极参与。

随着时间银行模式的成熟化，或将成为养老行业重要的流量平台与渠道资源。

时间银行在各地轰轰烈展开试点，直接影响了当前我国社区居家养老服务领域，时间银行串联起养老服务与志愿服务，同时将养老服务的各个细分领域，诸如康复辅助器具、老年理财、居家照护等串联起来，因此，我们可以看到时间银行与社区养老服务圈有相通之处。

同时，在近两年时间银行推广这一背景下，养老企业也许可以进一步打开市场，围绕时间银行的服务内容，打造相应的服务与产品，入驻相关平台，推出更多的创新养老服务产品，也许会迎来新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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